在前些天举行的院长午餐会上,一个本科生提问:如何判断一个问题值不值得研究?如何避免一个让你费了很大劲去研究、得到的结果也不过平淡无奇的问题? 笔者十分赞赏这个本科生。客观说,千年难有一回碰到主动思考这种方向性、战略性问题的学生。许多研究生也未必有这样的问题意识——由此可见,听研究生、哪怕是已发表顶刊论文的博士生答辩、讲报告,他们把怎么做的可能讲得很清楚,却不会问这个问题是怎么来的、有多重要、对谁重要或在什么地方重要等等这样的问题,他们一方面不会讲,另一方面经不起问。 研究生导师大多有体会,时下不少研究生一入学就会盯着导师要题目、要方向,或者更确切地说,要事情做,哪会管这个题目值不值得研究或这件事情值不值得做。
这思维跟我们村里的父老乡亲到城里找活干差不多,有事情做就放心了,立马开工。如果说在做事之前还有关切,那么前者顶多关切一下能不能发论文,其意义还不如后者关切能不能挣到钱来得实际。
爱因斯坦曾经说过,如果只有一小时来解决某个问题,他会花55分钟思考问题,5分钟思考解决方案。在牛人看来,做正确的事情远比做事情重要。
笔者曾经给研究生讲过孙悟空跟菩提祖师要“读研”选题的故事。孙悟空为什么能“炼就长生多少法,学来变化广无边”,读成史上最牛“研究生”?其中重要一点就是,他对一个选题值不值得研究要求极度苛刻——不能长生不老的选题一概不做,哪怕继续无所事事地耗着。
看《西游记》,在选题环节,菩提祖师给孙悟空先后抛出了“术”“流”“静”“动”等旁门,并逐一给孙悟空耐心讲解。孙悟空也不细究,只始终如一问祖师同一个问题:“似这般可得长生么?”相当于“做这玩意儿能位列仙班或被写进教科书吗”。 菩提祖师先是明确告知:“不能,不能!”孙悟空毫不犹豫回答:“不学,不学!”后来,“师父果有些滴㳠”,给孙悟空打起了“市语”,什么壁里安柱啦,窑头土坯啦,水中捞月啦,孙悟空尽管听的云里雾里,却绝不含糊,追问祖师这些个“市语”都是啥意思,待他搞清楚“据此说,也不长久”“也不长远”或“也不长生”后,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不学,不学!” 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彼得·梅达沃在其著作《对年轻科学家的忠告》中写道:“任何科学家不论年纪多大,若想作出重要发现,就必须研究重要的问题。”但一个问题怎么才算“重要”?你遇上它时又怎么能认出它呢? 美国科学作家罗伯特·卡尼格尔在他的书《师从天才:一个科学王朝的崛起》说道:“要找出以上问题的答案,从书本上去找是没用的,就算直接把答案给你也没用。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更经常是通过榜样,在不经意之间传递的,通过知名科学家与门生多年密切共事的耳濡目染,通过喃喃讲出的题外话、咕咕嚷嚷的咒骂,通过一颦一蹙以及激动时的惊叹,而使门生心领神会。” 由此可见,判断一个问题值不值得研究,通常情况下,靠学生(哪怕博士生)本人是很难的。学生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具备这样的判断能力,而这样的时间,在目前的学制下绝大多数学生耗不起。导师的眼光至关重要,决定了学生读研究时乃至今后整个科研生涯的学术品位和成就。
(学术世界微信公众号 作者:文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