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立江 郑州轻工业学院 体育教学部,郑州 450002
摘 要:运动品味是在运动中获得的一种娱乐、格调和美感,社会不同阶层总能很自然地定位于适合自己品味的运动形式。社会精英们把玩着“烧钱”的运动;白领们追求的是运动的个性和时尚;普通民众占据着广场和公园等公共空间,进行廉价的身体消费;而广大农民和城镇弱势群体的身体运动选择性极为贫乏,多数以棋牌来消解其“运动欲”,成为体育的“盲区”。全民共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人人都能品味和享受运动的快乐与幸福,是叙述体育消费分层的本义。 关键词:运动;品味;分层
改革开放以前,我国社会生活基本上处在同一个水平上,每个人都在一个具体的单位控制之下,社会体育几乎是“单位体育”的同义语。伴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一个拥有了社会中大部分资本的强势群体已经成形”,“而在另一方面,则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弱势群体。”[1]与此同时,反映生活方式的社会体育消费活动也出现了明显的分层和区隔,在“单位体育”不复存在之后,不同阶层总能很自然地定位于适合他们各自品味的运动空间。“品味文化”的功能在于为生活提供娱乐,表达格调和审美价值。一个百万富翁不可能在大街上支起麻将桌与他人“搓麻”;同样,一个农民工也不可能走进高档健身俱乐部去打一场保龄球。“消费行为所对应的场所阶层化等级规律为:低收入者对应低等级的或大众化的消费场所,高收入者对应高等级的消费场所,同时在空间上有一定的界限。”[2]不同的社会阶层通过各自相异的运动形式,追求与之相适应的品味,形成了体育文化多样性。
1 “烧钱”的运动 社会经济学者把消费或商品的属性分为自然属性和文化属性。前者是指商品使用价值发挥作用的过程,满足的是人们功能性的需要,这是经济学意义上的消费和商品的概念;后者则是指商品具有的社会符号功能,即商品象征某种社会地位、生活方式、生活品味和社会认同等符号。社会精英在拥有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权力资本以后,深知其身体也成为资本的价值,深知身体消费对于其拥有资本运行的重要性,深知高尔夫运动是与他们身价相匹配的运动,于是,高尔夫球场成了社会精英们运动休闲消费的首选。商业资本抓住机遇,在各大中城市掀起了建造高尔夫球场热,使中国成为世界上少有的几个高尔夫大国之一。在高尔夫球场,精英们打球时有球童侍候,身边有随时听命的服务生,同时还可以与前来运动的其他精英进行感情上的沟通和工作上的交流。因此,在高尔夫球场进行休闲运动的身份象征意义是非常明显的:这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一种品味的享受,因而非常惬意和心安理得,“自我感觉良好”。 但是,并不是所有社会精英都去到高尔夫球场进行身体消费。拥有经济资本和行政资本的人们在进行身体消费时,有更多的选择权,总能找到许多适合他们品味的身体消费形式,以便在运动中把一部分金钱“烧”掉。现在国内有些企业家对登山跃跃欲试,竟有的登上了世界之巅-珠峰。这位登上珠峰的企业家对记者说:“登上珠峰的人不少,成功登顶的人没能活着下山的的也不少。人在与自然的磨合中,到生死都没了准的境界,才会感到平常日子里的快乐,都是小偷小摸的快乐。”[3]与高尔夫运动不同,登山运动在我国应属是一种“玩命”的“贵族运动”,所需费用不菲。专业的装备昂贵不说,攀登雪线以上高山的服务保障系统所需费用就会让一般人望而却步。这种和高尔夫同样“烧钱”的运动之所以受到精英们的青睐,是因为它同样体现了一种品味,一种追求,一种价值观。 运动品味是个体层面的现象与体验,经济富裕或事业有成的精英阶层人士,选择昂贵的、高格调的、带有区别性的体育形式进行身体消费,是社会分层与区隔的重要手段,客观上对于追求时尚的下层阶层形成一种表达的控制,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是正常的,也是无可厚非的。在大众文化产业追求利润的诱惑下,某些“贵族运动”在市场机制的运作中,必然通过降低价格吸引更多的人群参加,从而有可能完成“去神圣化”。
2 时尚的运动 在运动形式“去神圣化”过程中,最积极的当属那些处于社会中产阶层的白领群体。“尽管就全国而言中产阶层的人数相当有限,但在一些特大城市中,中产阶层的人数还是占有一定比例。而白领阶层的文化,特别是其消费方式、审美趣味以及体现这种审美的消费物品,其专属性是非常强的。”[4]在运动品味上,他们既与精英阶层不同,又与普通城乡居民有明显的区隔。白领阶层所追求的品味是时尚与个性。 在现代社会中,消费与时尚是密不可分的。时尚可以指“一个时期内相当多的人对特定趣味、语言、思想和行为等各种模型或标本的随从和追求。”[5]在时尚消费中,消费的符号属性被刻意地突出了,商品和服务的象征意义或文化内涵已经具有特殊的重要性,并在一定程度上从商品或服务的“客观性”价值中独立出来形成独特的系统,对人们的行为产生强大的诱惑力量,从而促使人们的行为与社会时尚求同。在人们的时尚消费过程中,可以看到的是商品的符号属性对自然属性的绝对优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不论如何强调时尚中符号价值的重要性都不过分”。[6] 每一种品味文化都独具其特色,都对应一个相对固定的品味公众,其界线隐约可辨。目前在经济发达地区,健身房和各类健身俱乐部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到健身房消费已成为一种刻画身份的符号和消费时尚,“请人吃饭,不如请人流汗”成为时髦口号。在这种时尚消费中实现自我、创造自我和享受自我,使自己或多或少地、自由地和理性地运用健身房的标志语言与其他人群区别开来,“从而获得一种社会的认同感,获得了进入一种群体的名片。”[7]从对健身房消费者结构调查来看,中等收入阶层,确切地说是知识白领阶层是健身房消费者主体,把健身房称之为“白领运动场”一点也不过分。 时尚消费还是个性化的消费。拥有文化资本的许多青年,他们在外资或高收入企业就职,收入较高,又无家庭负担。为了彰显个性,也为了躲开喧闹的都市环境,在他们中间流行一种自助型的体育活动,彼此相互称谓“驴友”(旅游的谐音)。按他们的话说,就是“下班关手机,点菜要维C,周末必出游,随手带垃圾。”购置一些诸如帐篷、背包、睡袋和服装等基本装备,该拿起的拿起(负担、重量、责任),该放下的放下(身份、级别、面子),参加一个俱乐部,就可以和“驴友”出行。崇尚健康时尚,酷爱户外活动,拥抱自然,热爱生活,善待自己同时也善待环境,显示出当代知识青年在身体消费中极具特色的品味文化。
3 占领公共空间的运动 当东方射出第一缕晨曦,城镇中的中心广场、社区广场和公园,都已经有许多人在做着各种各样的体育活动了,它像一桌流水宴席,一直到夜幕降临,人们才逐渐散去。我们姑且称此为广场体育。广场体育是休闲体育的一种表现形式,是我国城镇居民非常重要的生活内容和生活方式,它表现出一种大众文化现象。在我国正在向农村城市化和人口结构老龄化逐步逼近的今天,广场和公园已成为广大群众,特别是中老年人聚集的场所,它使众多的城镇居民脱离了“少数竞技天才和多数观众”的现代体育世界,也脱离了社会精英和白领阶层各种高档运动场所,把普通百姓带进了另一个广阔的体育空间。除了地面广场,还有湖面水域。城镇附近的湖泊、河流、水库,也成为普通群众利用为身体消费的场所。在这些水域中游泳是不安全的,有关部门往往在这些水域边设立“禁止游泳”的警示,但公众对此并不顾及,每年夏天利用公共水域进行运动的群众相当普遍。即便在冬季,也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群体,利用公共水域进行冬泳,在寒风中跳入冰冷的水中,宣示着他们对冬泳爱好――称作依恋更为确切,不亲临其景,品味不到其乐趣。 广场、公园、水域等公共空间,它原本并不是体育场所,对多数人来说,把它用作身体消费场所,是一种最优选项:首先,公共空间具有非竞争性,任何人都能利用这样的场所;其次,公共空间具有非排他性,人们在此进行身体锻炼不构成对他人权益的侵犯;再次,人们在公共空间所进行的是一种强调身心愉悦的休闲娱乐体育,对场地的要求不高,广场能有效地满足这样的要求。一些准公共体育场所,如学校机关单位的各类球场和运动场地,也对外开放,虽然不收费或很少收费,但进入这些准公共体育场所的门槛要求(如时间要求)较高,不像广场那么方便实惠。因此,广大城镇居民在身体消费时对广场的占用,成本最低,最廉价,实在是既必然而又无奈的选择。从这个意义上说,不是广场选择了体育,而是体育选择了广场。 在广场上,人们可以进行多种形式的体育活动,既可以进行个体的自娱自乐活动,也可以进行多人对抗性的活动;既可以进行民族传统体育运动项目,也可以进行某些现代体育运动项目;既可以进行肢体的活动,也可以进行棋牌娱乐活动,还可以闲聊谈天,甚至闭目养神。只要不对公共安全构成威胁,广场是进行各种各类体育活动最为自由的空间,也是最能表达个人文化品味的场所。无论是挥杆在高尔夫场上的社会精英,还是挥汗在健身俱乐部的白领阶层,大概都无法理解在广场上扭秧歌的老头老太太们如醉如痴、忘乎所以的格调和情趣,因为这是被阶层区隔了的另一种运动品味。 4 体育的“盲区” 尽管在理论上说,每个公民都有体育权利,但其公平性原则的话语是羞涩的。“工农劳动大众是社会的基础,他们是向社会付出最大、得到社会回报最少的阶层。这个占总人口80%以上的阶层处于较低的社会地位,这与中国的社会发展目标是相悖的。”[8]在行使体育消费权益时,拥有较多政治经济资源的阶层有更多的选择权,也更能从多种层面的身体消费中获取快感。处在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所能选择的身体消费资源却很少,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体育消费可言,成为体育的“盲区”。 但是,休闲娱乐是人的本能欲望。心理学研究认为,人类运动系统的新陈代谢和生长发育,从内部要求身体不断地运动,致使人类产生一种“运动欲”,并在追求物质利益的活动中得到满足。当实际的功利性活动暂时不能满足内在的运动欲时,或者功利性运动过量、肌体需要松弛时,都会表现出“无目的”运动,以便肌体内部得到调整和休息。真得感谢我们的先人发明了这么好的玩具——麻将,它适合不同层次人群的需求,使长期原本属于有闲阶级所专有的玩具,在改革开放后迅速蔓延于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成为我国城乡最为普及的玩具。笔者认为,虽然麻将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体育,虽然麻将在广大农村被作为赌具较为普遍,但对无运动场所和器械,特别是在政府不能提供多样的身体消费资源的现实中,麻将对广大弱势群体是一种消解“运动欲”、休闲娱乐的好方式。笔者还认为,在农村经济社会没有实现城市化以前,在农村文化卫生和文化教育没有得到很大普及和提高以前,谈论农村体育只能是一种良好的愿望。 社会分层是一个客观的现实,并将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存在。贫富差别表现在身体消费中的差别,最显见的往往是运动形式。但是运动形式并不决定品味的高雅和低劣,“高雅品味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虚构”。“每一个人在创造美或鉴赏美的时候,都是出于生命的内在冲动而作出本能的反应”,“真实的品味是生命内在需求的表现”。[9]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使广大农民生活逐步富裕,一些发展较快地区越来越趋向城市化。在这种形势下,政府应该加大对农村和城镇体育的关注,并在政策上给予倾斜,使先富起来的村镇起到示范和引领作用。“发达国家的经验表明,当休闲娱乐越来越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时,政府就必须承担相关的责任。”[10]使全社会共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使更多的人都能从运动中品尝和享受运动的快乐与幸福。这也许是我们从运动品味的叙述中应该受到的启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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