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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网刊2009年第9期
 
运动养生论

2009/9/8 15:09:55 浏览次数 4601  

王敬浩 
(广西民族大学 体育与健康科学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摘  要:养生作为一种观念形态存在于中国传统的各种思想之中,它以获得身心的安乐与生命的长养来实现天人合一的理想。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是一个具有动态属性的身体样态。“运动”即是对这种身体样态及其建构过程的描述,因而它构成了养生观念的具体表达。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体系,也是按照“运动”的逻辑本质建构而成的,它通过身体的“运动”实践着人与天的沟通。在描述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理论与方法体系时,“运动养生”概括出了其本质特征。
关键词:运动养生;身体技术;天人合一


    中国传统养生体系包括了中国传统的生命观及其实践方法,其中关于身体技术的理论与方法成为其重要的组成部分。这部分内容随着历史的演进而不断发展变化,并形成了丰富而又庞杂的独立体系。然而对于这部分内容的指称,时下并没有获得统一。不仅如此,还存在着使用混乱、以偏概全的现象[1~4] ①。因此,有必要对中国传统养生体系中的身体技术理论与方法之本质加以揭示,还原其历史的本来面目,以确立其自身的逻辑体系。


1  养生观念之生命哲学本质
    在中国传统养生体系中,养生观念自然构成了生命观的主体。因此,对于养生观念的理解有助于认识身体技术理论与方法的来源。
    养生一词最早见于《庄子•养生主》中,是指通过“保身”、“全生”就可以“尽年”,其方法是“缘督以为经”,其道理就如庖丁所说的“道”,即“依乎天理”、“因其固然”。因此,养生就是因循自然之道来保全身体和性命,以达到健康长寿的目的。可见,对于“道”及其因循之法的理解,决定了养生的观念本质。
    对于“道”的认识,中国古人依赖于“人”与“天”之间的相互比附与感通,并形成了“天人合一”的基本生命观念。余英时先生将“天人合一”观念分为三个发展阶段:最早的阶段是自西周至春秋战国之际。其时的“王”或“帝”成为与“天”沟通的代表,而沟通的媒介是“巫”的特殊能力,因此这一阶段的主要形态具有“宗教——政治性”;第二阶段是春秋战国时期。从打破王权到树立个人的天地精神,再到“人与天地万物为一体”,依靠的是“心”与“气”观念的形成。因此这一阶段的表现可以称为科学的理论预设;第三阶段是自战国晚期至秦汉时期。由于阴阳五行学说的建立,推动了“天地万物一体”理论演化成为宇宙存在模式,形成了“天”与“地”都“拟之人(注:即比拟、模拟人体结构与功能)”的新形态。[5]前一阶段的理论预设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宇宙论的公开命题。”
    由于“道”内在于宇宙存在模式之中,因此要想把握它并因循之,必须将自身置于其中去体认。然而,同样是在宇宙存在模式之中,中国传统思想界却产生出儒、释、道以及医等不同流派,他们都从各自的角度阐释着一个共同的主题,即生命如何存在的问题。这里的理论预设是:只要与宇宙存在模式相合,生命就可以长存。不过,对“相合”的方法却有着不同的理论认识:道家的老子强调无欲、无为,如《老子•贵生五十》说“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如军不避甲兵,……夫何故?以其无死地。”就是说善于养生之人,没有五官之欲、手足之劳、精神之妄想等置人于死地的做法,因而可以避开一切劫难,所以才会长生;庄子强调人应与自然界的形态保持一致,并通过“气”的变化来实现长生,如《逍遥游》说:“气聚为生,气散为死”,因此运动身体、养护形体可以令人长寿。如在《庄子•刻意篇》中说:“吹嘘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伸,为寿而已;此道(导)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医家强调阴阳、数术理论的运用,如典籍《黄帝内经》说:“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数术,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忘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儒家强调养心、守神、存精、爱气,如《孟子》说:“养吾浩然之气”,又如《养性延命录》说:“夫禀气含灵,唯人为贵。人所贵者,盖贵於生。生者,神之本,形者,神之具。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死,若能游心虚静,息虑无为,候元气於子候,时道(导)引于闭室,摄养无亏,兼饵良药,则百年嗜寿,足常分也。”;佛家虽然不强调对肉体长生的执著,但是认为灵魂不灭,身体是灵魂的载体,其“参禅”、“坐禅”方法的思想本质是借助身体的修炼来获得精神境界的提升,从而实现灵魂的超脱与精神上的超越。
    可见,无论哪种思想观点都离不开对身体存在的关注,不过有的关注身与心的联系,如佛家;有的关注身体与社会、道德的联系,如道家与儒家;还有的关注身体与饮食、药物的联系以及身体与四时、天象的联系,如医家。总之,每种思想流派都试图通过阐释身体与其内外联系之间的关系,来阐发各自的生命观与价值观。不仅如此,“相合”构成了处理身体与其内外联系之间关系的准则。而“相合”就是使身体与所有的内、外联系之间都形成“中”与“和”的关系。因此,“中”与“和”成为了每个思想流派诠释各自思想观念的逻辑准绳,同时也渗透在每一个体的生存逻辑当中,大到人生理想、政治抱负,小到日用伦常、一己之私都离不开这个生存法则。故而,“养生”便成为了这种生存逻辑与生存法则的代名词。
    “养”代表了养生的最高理念,即尊重生命的固有规律。而摄生、调摄、保身、守神、惜气、节欲、护精、修身、锦身、遵生、全生、养形、堤病、不伤等等都是服务于这个理念下的具体原则和方法。生命的固有规律就是“道”,养生既是对“道”的维护与修正。养生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其现实表现为安乐:《本草衍义》:“天地以生成为德。有生所甚重者,身也,身以安乐为本。安乐所以致者,以保养为本,世之人必本其本,则本必固。本既固,疾病何由而生,夭横何由而至,此摄生之道,无逮於此”,而长寿则是其终极目标。因此,养生方法的基本原则就是“中”、“和”,如:身体“莫强为力所不举”,也不能过于“逸乐”(《养性延命录》);日常行为应当“进退得所,动静以法,去留以度”(《太清中黄真经》);饮食五味应调和,七情六欲应有度:“体欲常劳,食欲常少,劳无过极,少无过虚。去肥浓,节咸酸,减思虑,捐喜怒,除驰逐,慎房事”(《养性延命录》);而守静的目的也是为了控制欲望,修正过度欲望所带来的伤害:“形者生之气,心者形之主也,神者心之宝也。故神静而心和,心和而形全。神躁则心荡,心荡则形伤。”等等。
    总之,养生是对生命体生存状态(安乐)以及整个生命过程完整性(长寿)的关照。它所采取的手段就是养,通过节守生命的本源,来获得生命体的最佳生存状态,以实现生命过程的完整性,即达到健康长寿的目的;养生的原则是形成“中”、“和”的身体内、外关系,因而养生成为统驭各种思想流派的一种观念形态。

2  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之本质
    已经明确,养生作为一种观念形态存在于中国整个思想体系当中,它诠释的是身体的内、外关系。身体的存在处于一种变动不拘的内、外关系之中,寻求一种最佳的生存状态,即“中”、“和”的状态。身体这种寻求最佳状态的过程,可以描述为“运动”。与身体发生关系的因素有心(神,即精神)、性(即社会与道德)、精(饮食与药物)、气(自然万物与宇宙天象)、命(房中媾精与生老病死)等,这些因素交织于身体之中,建构出一个具有动态属性的身体样态。“运动”既是对这个建构过程的描述,也是对这种身体样态的描述,同时也是对某一种身体关系的描述。因此可以说,运动就是身体构筑内外关系的本质规律,它构成了养生观念的具体表达。整个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体系,也是按照“运动”的逻辑本质建构而成的。
    从运动词义本身来看,“运”,《说文解字》谓:“移徙也,从辶。”从天体的运行(《周易注》(卷七):“日月运行,一寒一暑。”)、到自然万物的变化(汉王充《论衡》:“夫天之运气,时当自然……”)、再到肢体的动作(南朝陈徐陵《咏织妇》:“织织运玉指,脉脉正峨嵋。”)乃至身体的功能(《医宗金鉴•刺灸心法要诀•肺脏经文》:“一呼一吸,消息自然,司清浊之运化,为人身之槖籥。”),都潜藏着恒常性与必然性(即逻辑性),成为规律性的存在;而“动”,《说文解字》谓:“作也,从力。”从万物的发生(《诗•风•七月》:“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左传•隐十一年》:“相时而动。”《子夏易传》(卷一):“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到人之生死(《朱子语类》(卷四):“夫太极动而二气形,二气形而万化生,人与物俱本乎此。”;《庄子•天地》:“其动止也,其死生也,其发起也,此又非其所以也。”)、再到人生活中的作息起居(《隋书•元亨传》:“……上令使者致医药,问动静,相望於道。”)及至身体的活动状态(《荀子•修身》:“齐给便利,则节之以动止。”),都表现出选择性与偶然性(即辩证性),呈现出象或态。运与动之间就形成了相对、辩证的关系:运之恒常,动之有时(《庄子•刻意》:“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因此运概括出所有“静”的存在方式,具有“阴”的属性,而动概括出所有“动”的存在方式,具有“阳”的属性。运与动之间既表现出以静为主体的、动与静的相对性,又表现出动静互含的统一性。因此,运与动既构成了动与静相互转化的过程,又共同形成了一个矛盾统一体,具有不断变化的属性。所以,运动辩证综合了“运”与“动”的特征,涵盖了一切有形的与无形的、显现的与潜在的变化方式,表达出“动静相生,生生不已”的“易”(即按照宇宙存在模式而变化)的养生思想内涵。
    从身体技术体系形成与发展的过程看,“运动”逻辑贯穿其始终。远古之人在“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鼓腹而游”、“食气与鱼”等生活实践中产生了身体的感性经验,促进了具有动的特征如“导引”、与静的特征如“闭气”、“行气”等身体技术的产生。身体技术成为养生方法体系中最早的内容,其后才有饮食、药物、起居、房中等内容。这在《黄帝内经•病经》中已有提及,张容明已作了相关论述。[6]
    随着生命观的发展,身体技术得到了丰富与完善,并占据整个养生方法体系的主体。古人有“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比类思维方式,因而古代的生命观与对自然、天地的认识相一致,也决定了古人以身体的运动与自然万物的运动相比附:
    对于自然天地的认识,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所以老子一派的养生方法就是“至虚极,守静笃”,“载魄抱一”、“专气致柔”,以“复归其根”、“复归于婴儿”,强调静的身体运动方式;
    《黄帝内经》说上古之人之所以能“度百岁乃去”,是因为“其知道”也,而这里的“道”就是“阴阳”、“数术”,后来又加入了“五行”、“气血”、“脏腑”等等理论观念,所以养生的方法就是顺应自然的变化。其前提是认为人的生命与自然万物相类,有生有灭,遵循一个必然的、固有的生长过程。所以养生就是按照生命过程的固有规律去运动、调解,如“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所以生命才能长久,而不夭横。故养生的主要方法就是“因天时而行罚,顺阴阳而运动。”强调动静相生的规律性地身体运动;从《管子》提出“道”的本质就是“精、气”,到孟子提出“心”与“气”的必然联系,最后发展出精气神相互运动生化为生命本质的生命观,就将所有的动、静之法融为一体,既强调精气神的守护,又强调三者之间的相互转化:“炼精化气,炼气化神,化神还虚”。以此理论所形成的,以“内丹”修炼为代表的修炼方法自唐以后极为盛行。而至宋代发展出的“太极”理论更是对之前所有生命观所做的最高整合,并由此产生出动静相生、动静互含的养生理论与方法,典型的就是“太极拳”。
    “太极”生命观的理论前提,仍然没有脱离对生命之本原的认识,不过它的认识既没有停留在老子“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的虚无状态,也没有停留于阴阳互为、五行生克、精气神化生流变、“尽心、知性”“养浩然之气”的实有阶段,而是将二者综合于一个变动不拘、有无相生的运动过程之中,名之曰“易”,释之如“太极图说”:“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生人之道,仁义中正而已矣),而主静(无欲故静),立人极焉。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君子修之极,小人悖之凶。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可见,整个身体技术体系从其产生到发展、完善,都体现出运动的思想本质,所谓的静、动、动静结合等方法都不过是运动逻辑下的某种特殊形态。由于运动的思想直接由身体体现出来,这些身体技术自然就成为了养生方法体系的主要内容。
    从运动过程中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来看,无论哪一阶段的身体技术都以“天人合一”为宗旨。“天”,作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存在于整个养生思想的历史发展过程中。而运动始终是为了获得与天沟通、保持一致。原始的“天”具有神的意味,与之沟通须借助巫术[13]:陶唐氏作舞以宣导湿滞、利关节,祝由以“移精变气”来治病等等都与巫术有关;春秋战国前后的“天”则与自然生态、社会人文相一致,与之沟通须借助“气”与“心”:“餐六气”、“含朝霞”,“吐故纳新”、“吹嘘呼吸”、“熊经鸟神”皆为炼气、仿生之法,“恬淡虚无”、“清静无为”、“养吾浩然之气”、“节欲”、“祛害”等都是修心养性之法;秦汉之后的“天”则与人体的生命规律相感应,与之沟通须借助对阴阳五行、经络气血、脏腑运气等“身体模型”的认识:“返观内景”、“龙虎相交”、“结内丹”、“定胎息”、“六字诀”、“八段锦”等方法皆基于对身体内部构造的认识,“按摩”、“易筋经”等方法则基于对身体经络的认识。然而,无论是神、是自然、社会,还是生命体本身,人都还无法穷尽其根本,都须持之以敬畏。因此可以说,养生思想走过的是由敬天到敬己,乃至敬人文社会的历程。这种思想又被宋明理学发挥至极致,“穷天理”、“灭人欲”。“天”始终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存在于一切物理当中,人所能做的就是不断与之沟通,从“天”那里获得生命得以长养的启示,于是身体的运动承载了与“天”沟通的使命。身体的运动与宇宙的运动融为一体,生命才能与宇宙同命运,共长久。这一切也始终没有脱离“易”所描述的宇宙框架及其变化法则:“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所以,身体的运动既建构着自然与社会相沟通的宇宙模式——即“易”,它涵容了自然与人类社会两个纬度,以及经验系统与象征系统两个层次,并在两个纬度之间以及两个层次之间构筑出相互“象征指涉”并“感应统一”的存在模式[7]——又实现着生命过程本身,从而构筑出了生命的存在模式。
    综上,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之本质既是运动,即运用身体“运动”的技术,通过建构身体与宇宙的和谐来获得生命的长养。因而“运动”成为养生观念的具体表达,它构筑出了生命存在模式,也构筑了中国养生思想的内在逻辑。
3  运动养生的概念
    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理论与方法,在其自身发展的过程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给予这个体系一个合理的指称,乃是时代发展的需要。时下,在现代体育观念充斥的时代氛围中,体育观念似乎成为阐释一切身体技术理论与方法的、具有普适性的理论基础。然而,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理论与方法,显然自成体系,而不应纳于现代体育框架之下。
    应当说,现代体育与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之间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对“动”与“静”的认定上:现代体育观念下的身体技术强调“动”的主体性,其追求力量、速度、高度等身体素质之极限的理念,决定了其主体性特征必然表现为动;而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强调以“静”为主体性特征的动静结合。如果仅用体育观念来对待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则必然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既是以“动”的特征代替了以“静”为主体的动静结合特征。
    因此,对于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体系加以指称,需要依照其历史事实。前已论述,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之本质是运动,运动具有“动”与“静”的双重属性以及“静”的主体性,同时运动又成为养生观念的具体表达。因而用“运动养生”来称谓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体系,似乎较为符合其逻辑本质。
    另外,从其形成、发展的目的与作用来看,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既是作为人与天相合一的手段,也是作为体验天人合一的感觉过程,是目的与过程的统一,彰显出“运动”的逻辑本质以及“养生”的观念本质。这进一步说明“运动养生”称谓的合理性。
    曾经流行过一个概念“气功”,它所指涉的内容与运动养生所涵盖的内容有相同之处。气功被认为是“强身治病、益寿延年、激发潜能的方法”,它的逻辑起点是中国古代的“气一元论”思维。在中国历史中,气的发展经历了从“呼吸之气”到“自然万物变化之气”再到“身体内流动的可感知之气”以及“仅存在于人的意识之中的虚无之气”的过程。诚然,气在中国传统哲学中占有本体论的地位,然而在描述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体系时,“气”并没有描绘出人与天地之间相互作用关系的特征,它只是一种含糊的表象而非逻辑本质。尤其是当用“气功”来描述时,则把人与天之间的关系推向了一个极端,即认为通过“气”的修炼与不断超越可以实现人对天的征服。所谓的“激发潜能”以及“气功潮”时大量“外气功”的出现和特异功能的涌现,无不证明了这一点。气功从其终极意义来说是人对天的挑战,然而从中国传统养生思想发展的历史来说,它忽视了天人合一这个基本事实。人在与天的沟通中虽然不乏主动性,但是人最终的目的不是要超越天的束缚,而是要在“与天地相往来”的过程中获得自身的生存。所以纵观整个运动养生的技术体系,不伤、身体的舒适、心灵的安乐构成了其主体精神,而那些所谓神秘之法,如遥感、陆行不遇兕虎,如军不避甲兵的幻术、绝粒不食的神仙方术等,在历史的演变过程中都经受了养生观念的“洗礼”,而转化为实用的身体技术。可以说,“气功”的称谓方式较为感性而模糊,未能反映出中国传统养生观念下身体技术体系的本质。相比之下,“运动养生”则更符合历史事实,也更具人文性。时下,回归人的价值、倡导体育的人文精神已经成为人们的共识。“运动养生”因而彰显了时代意义。
    根据上述分析,可以给出运动养生一个恰当的概念界定:即运动养生是通过构筑人与宇宙之间的运动和谐来实现身心安乐和生命长养的身体技术理论与方法体系,它表现出以“静”为主体的动静结合特征;体验天人合一的感觉过程成为其最高追求。

4 结语
    养生观念下的生命哲学本质既是籍处于变动不拘的内、外关系之中的身体的存在,来寻求人的最佳生存状态,其基本的思想理路就是“天人合一”。身体这种寻求最佳状态的过程,可以描述为“运动”。 因而,养生观念下的身体技术之本质也就是运动,即运用身体“运动”的技术,通过建构身体与宇宙的和谐来获得生命的长养。可见,“运动”成为养生观念的具体表达,它构筑出了生命存在模式,也构筑了中国养生思想的内在逻辑。以“运动养生”来指称中国传统养生体系中的身体技术体系,既符合中国传统养生思想自身的逻辑,也具有时代意义。

注释
①中国传统养生体系中关于身体技术体系的指称,时下并没有获得统一,还存在着使用混乱、以偏概全的现象。相关的详细论述请参考另文“运动养生技术类型建构”(《体育科学》2009,5:76~82)。

参考文献:
[1] 邱丕相主编.中国传统体育养生学[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2007.
[2] 刘兆杰主编的《中国体育养生学》[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2004.
[3] 方春阳主编.中华气功大成[M].长春:吉林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
[4] 吴志超.导引健身法解说[M].北京体育大学出版社,2002.
[5] 李建民著,生命史学:从医疗看中国历史[M],余英时,序.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序,10~14.
[6] 张荣明.中国古代气功与先秦哲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41.
[7] [美]成中英.从中西互释中挺立:中国哲学与中国文化的新定位[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105~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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